知識的害處

一般人只知道知識的好處,而不知道知識的壞處。在二三年前(也許一二年前)中大報情色版刋登了一些有關性的問卷調查,引起社會人士的關注。其中有關人獸交之類的問題,令人為之側目。滛褻刋物審查處經調查後提出控訴,連同轉載這份問卷的明報也被牽涉在內。當時被裁定兩者均觸犯滛褻刋物條例,他們不服提出上訴。昨天閱報,知道他們上訴得直,我感慨良多,並聯想到老子對知識的看法。

老子說:「為學日益,為道日損。」意思是做學問要每天增益知識,但修道卻要每天減損知識,因為知識損害修道。

知識有三大害處:第一、知識雖可以揭發真相,但也可以混淆真相。記得以前教書時,我在黑板上用黃色的粉筆寫了一個Red字,然後問學生這是什麼顏色,有人答說黃色,有人答說紅色,有人以詭異的眼神望著我然後回答說橙色。這不是思考題,卻同一個問題有不同的答案。這是因為學生有了對顏色、對英文字及對色彩調配的認知而生混淆之故。同樣,中大情色版編輯上訴得直,原因原來是審查處檢控程序失當,而不是問卷內容沒有問題。知識份子懂得鑽法律罅隙,最終贏了官司,至於當時爭論問卷內容是否滛褻已沒有人理會了。

第二、知識令人變得虛偽。小孩子接禮物時,喜歡就是喜歡,不喜歡就是不喜歡,全都在臉上看出來了;大人們可不一樣,知識經驗告訴他們不喜歡也要裝作喜歡,這是禮貌。同樣,情色版的編輯們為了辯解,不惜把問卷在中大報刋登合理化,說是做什麼社會研究,反譏諷那些反對者偽善。我不明白像人獸交這類的事在社會上有多普遍,值得去做研究?這不過是為自己的譁眾取寵而文過飾非吧!

第三、知識令人焦慮,這個論點與情色版無關。我有一個舊同事,他是個化學博士,對化學物品的性能非常熟悉。他每次生病時,醫生開藥給他,他會指出哪些藥有哪些副作用,請醫生另開一些藥去中和這些藥所引起的副作用,他有時甚至多看一個醫生去對照藥物的效用,我看吃藥成了他的焦慮,是因為他有化學知識。金融海嘯發生了,對改變股巿的走勢,小巿民可以說無能為力,但他們若對金融認識多些,焦慮也多些。當然有人寧願多些焦慮,也要多些知識,這是他們的選擇,不是本文討論範圍。

知識有壞處,不等於要把它摒棄,而是在追求知識、使用知識時,要避免一些它同時會帶來的壞處。

1 則迴響於《知識的害處

  1. 現代社會是個知識型社會,不管甚麼事情都必然有專家。當社會發生大事,都會找些專家來加以評論。沒有專家,似乎新聞就沒有看頭。但專家卻不是事事幫得上忙。聽過不少電台的新聞訪問,所謂專家見解,也不過爾爾!這類意見,有時還有誤導成分,傳媒人真的要謹慎。現代人生於知識爆炸的時代,求知乃生存之道,終身學習固然重要,但也得超越知識,不為知識所累。二千三百多年前,孟子就說過:「盡信書不如無書。」
    知識如是,法庭的判案亦如是。法庭未能判定有罪,未必表示沒有犯過失,可能只是證據不足,或者相關人士也有犯錯而不能入罪而已。
   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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